应暖笙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眼前这个人忽然模糊起来，好像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你活得长，却不知道竟然这么长……”她愣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他面色不改，“世间生灵，死后皆入轮回，由阴司鬼帅按照三途川上的名字接引入冥府投胎。而我年少时，遇到过一个人，其实那时我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人，只是觉得她生得极美，也极度张扬，纵然鲜血染尽衣袍，双手成焦黑枯骨，依旧是那么绝世无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三途川划去了我的名字，从此我便不算活着，也不会死。”
“哇……那你不就是长生不死了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长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人类都向往永恒的生命，可又有谁能承受它带来的孤独。我得了生生不息的命格……可这人世间也再也无人能与我同行。”他忽然垂眸一笑，竟有些凄凉，“呵，绝世孤独……就是代价。”
应暖笙看着他。
的确，他也有少时，肯定也有亲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至亲纷纷老死，离去，又看着他们转世轮回，不再认识自己，是何等孤寂悲凉。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这人间活了多久，就算你只是百年一次去人间游历，你也一定经历过各种冷暖，寒了心，淡了意。”
他摇摇头，“圣人棋局，因果论断，天地众生皆不过棋子而已。又有谁能跳出棋盘，不成圣终是蝼蚁，成圣天道下，亦为蝼蚁。”
应暖笙坐在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我知道你累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累了。”见他没说话，她一耸肩，将他拉近自己，“来，借你个肩膀。”
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需要。”
“是个人，就需要。”她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按在自己瘦弱的小肩膀上。
他愣了一会儿，也没拒绝，就这么靠着。
青丝铺散在她指尖，忽而笑道，“也只有你还在把我当个人，”他顿了顿，“我的生命很长，长得我都记不清自己是谁，在等谁。我只知道，在绝云间，在这人世间，我就是信仰，这世间凡人都翘首以盼我说的每一个字，人间更是夸大到见我一面便能多活十年。”
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每个大人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呀。你呢，你肯定也有小时候，或者作为绝云间剑仙的时候吧？”
他低低“恩”了一声，只是那个时候绝云间还不叫绝云间，“在这冷清的大殿里待久了，闻惯了沉香的气味，那些往事都太久远了……大多都不记得了。”
他蹙了蹙眉，想必是在冰雪中待久了，一丝丝的温暖，都成了灼人的利刃。
——可现在，我在你身上只看到四个字“眸冷骨累”。
应暖笙没再说出口，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呢。”
“……”
他没再开口，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应暖笙打破了沉默，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又带着几分探究，道，“凌尘霄，你怎么不会笑啊？”
“尘世只是一个巨大的幻境，一切都是虚无，有什么可笑的。”
“我也是虚幻吗？”说着她正对着他做了一个对眼鬼脸，“略～呐，这个鬼脸也是虚幻嘛？”
他看着她，眸光一动，不动声色扯了扯嘴角。
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一副悲天悯人，漠然尘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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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日子，应暖笙见他没有如约来给自己疗伤，便下来寻找，看到他独自一个人立在英灵塔前。
这才想起来最近绝云间似乎的确有比较盛大的祭礼，不光是凌尘霄，连江蓠师兄也都好久未见了。
而此时绝云间的百年祭礼已经结束很久了，他也一个人在封印幻生石的英灵塔前立了很久了。
她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抬眼望去。
他却忽然开口道，“这座英灵塔，葬的都是累世的绝云间剑仙。如今他们早已尘埃作古，我这远古之人，却还好好立在这里。”
应暖笙暗暗一惊，忽然心底腾起一股潮意，她看向他，眼中有些惊诧：
他似乎……在难过？！
应暖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凌尘霄脸上没什么表情，神情依旧淡淡的。他收回目光，轻轻蹙了蹙眉，“本座打算下山一趟。”
“嗯？”应暖笙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神，下意识问，“去哪儿？”
“去本座该去的地方。”他也没看她，随手给英灵塔上了一道封印。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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