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张婉坐在床上,低低咳嗽几声。
她有些不安地往窗户外瞧了瞧。
“下雨了?”
天色已是一片晦暗,殿中婢女鱼贯而入,点亮了烛火。
“咳咳——”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咳嗽。
房里烧着沉水香,百里姰听着窗外的沙沙声,眉心一动,端过桌上的茶盏,干脆地浇进最近的一樽绿釉香炉。
婢女垂首将香炉端了出去,张婉身边的姑姑连忙上前几步,张罗人将剩下的香炉也扑灭了,转头斟了盏茶递给张婉,一面为她顺气,一面自责道:“都怪奴婢,这孕期本就不该燃香的。”
屋中的血腥气几乎散尽了。
“姑姑,”张婉喝了一大口茶,缓过劲来,“我没事。”
她抚上百里姰的手,眉间有止不住的忧虑,后者忙安慰道:“姐姐放心,这寝殿周围已布下层层符咒,是整个王府最安全的地方,妖物绝不敢靠近。”
张婉眉却不松,握着她的手心愈发滚烫:“阿姰,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她垂下眼睫,“我是担心王爷。”
“安定王?”
百里姰倒是忘了这茬儿。
“王爷本应昨日便到王府的。”关心则乱,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连向来太平的渝州都遭妖物骚扰,我怕他是在途中……”
后面的话她不忍再说下去。
“姐姐是担心安定王在途中遇到妖邪作祟?”
张婉点点头,拿帕子抹了抹眼睛。
百里姰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姐姐莫急,我立刻派人去沿途查找。”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我亲自带人去。”
“阿姰……”
张婉感激地看着她,眼中泪光闪烁。
“姐姐莫怕。”百里姰露出抹笑,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这几日你就只管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剩下的有我和母亲,有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及时同我讲。”
张婉点点头,泪水潸然落下,竟有些哽咽了。
她没有姊妹,幼时随父兄到渝州拜谒百里柯时与建宁王妃洛景熙一见如故,方才得以有了这段缘分。当年的百里姰不过襁褓婴儿,十六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当初跟在她身后咿呀学语的姑娘如今足以独当一面。
两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一处,张婉心底飘摇的扁舟仿佛终于触碰到岸。
多安慰了几句,百里姰看着张婉用过燕窝,一直等到她安稳躺下之后方才放心离开。
这一日,建宁王府血流成河,她见不得血腥,想必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百里姰走出屋子,还在细细叮嘱婢女,不想一抬头,捕捉到一角素绫宫裙。
“徐侧妃!”
紫英及时叫住那人。
徐乐宜脚步猛地顿住,绸帕在指尖绞成一团。
“小姐……”
婢女冬青扯了扯她的衣角。
徐乐宜转身上前,垂头向百里姰见礼:“郡主。”
“徐侧妃不必多礼。”
说话的却是紫英。
徐乐宜抬起头,面上还带着些慌张的神色。
百里姰垂眸打量着她,只见慌乱之下,少女眼中一片水光潋滟,樱唇绯红,五官像是被人用画笔细细勾勒过,显露出纤艳的光泽,如同一枝含苞欲放的春杏,身上幽香芬芳,夹杂着比院中更重的妖气。
少女情动,大约如此。
然而眼前这幅妙丽图画却只叫她更清晰地回忆起谷谦狼狈的模样、他身上的伤口、张婉的眼泪、王府中随处可见的,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彩绸、染血的池水以及飘零的落花。
百里姰眼中覆上冰冷的杀意,腕间的负雪束星随之颤动起来。
谁料剑光出鞘的前一刻,身后却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郡主。”
她回过头,只见裴思静站在廊下。
雨丝飞入屋檐,丝丝凉意袭人。那人如一樽玉塑,在这片昏暗的天幕下熠熠生辉。
彼其之子,美无度。
百里姰一怔,他便已经走近了。她这才瞧见,原来裴思静手上还拿着一支金钗。
那钗分两股,镶嵌着两颗流光溢彩的鲛珠,正是她日前遗失的。
裴思静将钗递给她,“早前在城外见郡主纵马,偶然捡到这支钗,现下特来物归原主。”
“原来裴公子早就见过我了。”百里姰抬头看着他,眼眸笑成一对弯弯的月牙。
她重新梳洗打扮过,额间点了朵浅蓝色的五瓣梅花,中间镶嵌皎白的珍珠。身上的血腥味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好闻的兰花香气。裙子是轻盈的鹅黄色,有金线绣出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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