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冬日，来得比往年都早。
州河结上了冰，商人驾着车在冰面往来，许多孩童见车马能过，也都纷纷裹了袄子绑了冰刀在冰面上你追我赶。
这几日云州的集市最为热闹，将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人来人往，早挂上了红绸和灯笼。
山脚下的一处小宅屋，与这些热闹和嬉笑格格不入，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息。
正房屋中，一面容憔悴的妇人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与墙上挂着的那幅美人图判若两人，瞧不出一点点原先倾城的容颜，只显病态。
“你这般赶来……在这里守着我一个将死之人，西亓……咳咳……西亓那怎么交代？”
榻前，一位与妇人眉眼间略有相似，十四五岁的男孩，和容颜同样姣好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一齐跪坐着。
“无碍，西亓太子已经知晓过了，兵马的事情有他助力，我担子也轻了很多，您安心养病就是。”
宋劼握住宋月婵的手，安抚道。
“是啊，姑姑，您且长寿呢，别说这些丧气话。”宋步蘅也附和道。
宋月婵摇了摇头，扯起一抹苦笑，拍拍宋劼的手：“小劼，这些年，姑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小时候你……你是最小的那个，开朗活泼……最喜欢在我后边……后边当个小尾巴，自从大皇兄去世，三皇兄篡位，你……你就没再笑过，像个小大人似的，承担一切，是姑姑没照顾好你……”
“姑姑没用，怕是活不到你穿上你父皇龙袍的那天了……”
宋劼红了眼，沉默不语，拿起旁边茶几上的汤药，舀了一勺，喂给宋月婵。
刚吞下一口，宋月婵猛咳起来，起身吐了一口污血。
跪坐着的两人惊慌失措，宋劼站起来高声招门外守着的随侍叫郎中。
宋步蘅拿帕子给宋月婵擦拭脸上的污血，泪水糊住了眼睛，也仍忍着没哭出声，手略略颤抖。
“不用叫郎中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不必再浪费了……”宋月婵喘了口气，拉住宋步蘅的手，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珠。
“步蘅……我的阿蘅……”
“姑姑……”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有你的母亲……”
“姑姑你在说什么？”宋步蘅不解，皱眉愣愣地看着宋月婵。
“小劼，替我照顾好阿蘅……照顾好她……”
宋月婵呆呆的看着床顶，似是回光返照，声音有了一丝力气，不再断断续续，抬手抓着虚无。
“皇兄……你来接我了吗？父皇……母后……等等婵儿……婵儿马上来陪你们了……”
语毕，宋月婵的手垂下，双眼也徐徐闭上。
“姑姑……姑姑！”宋步蘅再也绷不住眼泪，喊叫着，满是不敢相信，“母亲！你别丢下阿蘅，求你……”
宋劼走过来，将瘫坐在地上的宋步蘅揽到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嘶哑：“阿蘅乖，还有兄长在，不怕，不怕。”
宋步蘅死死抓着宋劼的衣服，嚎啕大哭，连日来的情绪，在此刻宣泄出来。
这几年来，宋月婵的身体每况愈下，宋劼也心中知晓几分，照郎中意思，宋月婵大抵是时日无多，却不想，竟连年关都没过。
…………
厅堂中间的棺椁已经封棺，宋劼准备带宋步蘅离开，宋月婵的棺椁则由裴慵护送回南国厚葬。
这里远离村庄，静无喧杂，也少有人来。
白绸还未撤下，宅院中间的槐树光秃秃的，风一吹，只有细细的树枝摇动。
“老奴在山腰给主子立了衣冠冢，在这里生活了小半辈子，也算是留了痕迹。”樊嬷嬷道。
宋劼点点头，深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身边宋步蘅苍白的小脸，有些担忧。
“阿蘅，以后兄长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要多想，姑姑就像天上的星星，会永远守护我们的，好吗？”
宋步蘅扯起微笑，似是在安慰宋劼：“我没事哥哥。”
宋劼身边的长庚收拾好了行李和车马，宋劼抱起宋步蘅上了马车，吩咐马夫驾车，动身往西亓的边境去。
车厢内的空间还算宽敞，宋劼体谅樊嬷嬷年迈，就将宋步蘅安置在自己这里。
不知是不是连日来的疲劳和忧伤，宋步蘅入睡得很快，此刻正窝在宋劼的怀中，吮着手指，密长的睫毛上还带着哭过的潮湿。
大抵是又梦见宋月婵了吧。
长庚掀开帘子进入车厢，灌进来不少寒风，宋劼扯过毯子盖在宋步蘅身上，示意长庚轻声。
“主上，前面就是霁州了。”
霁州是西亓的边境州都，四季风雪，与北梁的白州有些相似，不过霁州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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