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二人坐在草地上休憩。
应暖笙红肿着眼眶，拖着重重的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话说你们之前在如古城也是来救人的吗？。”
凌尘霄的脸上除了之前被她指使着去煎药落下了一丝药灰外，倒是没什么其他变化，“绝云间历代都要为君王守着这天下，皇权管不到的地方、那些黑暗没有光的地方，起码能用雪光映亮。”
应暖笙看着他一身道袍纤尘不染，与这乌烟瘴气的村庄格格不入，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这个阴暗晦涩的隐秘角落。
“那个……我们为何不用法术啊？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法术是需要耗损精力的，治标不治本。”他低头配写着有效的药方，“本座将这一身修行所得的医方，施舍凡人，这已经是本座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放下手中的书页，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天命难违。”
应暖笙被他轻飘飘的四个字镇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是你自己要做的事啊？可是你……”她一边说着上下打量他，“我不知道你有多厉害啊，但是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一个尊上来做吧？”
他并不理会她的忍俊不禁，只是有些认真地说道，“只有那些凡人渴望生存的眼眸中倒影出我的影子，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才不至于忘却……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类。”
应暖笙看了看他，忽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出这句话我才感觉和你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你说的，每一位大神，曾经也都是出师弟子。”
他抬头望向茫茫远方，轻轻蹙了蹙眉，“这些话似乎出自另一个人之口，只是年岁太长，记不清是谁了。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可只有她的声音，一直会在心底回响，很模糊，可我知道是她。”
“他？”应暖笙有些好奇地问道，“谁呀？男的女的？”
他又是摇摇头，“记不清了。”
两个人的看起来很近，其实隔了一个劫的岁月。
不如就这么默默陪伴，希望能温暖一丝千万年来积在他眼中的月下寒霜。
哪怕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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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应暖笙只睡了一个时辰早早便起了，她迫切地想要看看那些伤员是否好了些。
本以为自己和凌尘霄那么尽心竭力，有了药物加持，他们总会好受些。
可那些来自异界的超载之伤，根本无法用凡俗药物痊愈。人类肉身无法承载超出的灵息之力，便会破败崩坏。
她眼看着伤员有些哀嚎不已，有些昨日还在与自己交谈琐碎，如今再也没有了声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喃喃自语，只觉得背脊发凉，没察觉到身后走来的人。
凌尘霄看着眼前的惨状，略一沉眉，修长的右手轻轻向前一推，几率光亮往未亡之人飞去，片刻便没了声息。
应暖笙惊诧回头时，只对上他冰冷的眼眸。
“你！”
“他们已经死定了。”他淡淡道，“我们无法久留，与其等我们走了让他们痛苦死去，或者尸变，倒不如送他们一程。”
“可……”应暖笙只觉得喉咙堵得慌，“可他们还活着啊！他们不想死！”
凌尘霄垂眸看了她一眼，凉凉道，“不想，就可以不死了吗？”
应暖笙呆住了，眼中噙着泪，呆呆地看着他。
见她如此神情，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向另一堆伤员集合地。
“你！”应暖笙忙拉着他的衣袖，快要急哭了，“凌尘霄你干什么！”
“你也看到了，幻生石感染的人类，就不再是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应暖笙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你听！他们都还在哭喊啊！你不要杀他们好不好！当初我也是这么祈求的，你不是也救我了吗？！”
“为了火种留存，有些牺牲是必须的。”凌尘霄被她拉着衣袖，的确也不再往前，只是回过神，低头与她对视，“你和他们，不同。”
应暖笙不明白，茫然地看着他毫无感情波澜的双眼。
“大道无情，方能运行日月，如果我与你一般只计较眼前得失，将会给世间酿成大祸。”他顿了顿，似乎在解释，“这个国家的人，并未全在这里，”
应暖笙只觉得疲累不堪，跪坐在地上，却半分也不敢松手，看着他垂在身侧修长如玉的左手，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人会回来？”
如果在他们离开之前无法处理这些感染的人，那么就会徒增新的伤亡。
这就是……火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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