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长旅逆行舟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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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四

  “彼时我的想法与此时的你多半并无不同。恰如你经历的今日种种与我抛给你的问题相差莫大,我讲述的故事——你无需知晓内容,这与今日你我相论亦无甚关联——不论是宇宙洪荒还是恒河流沙中的任何一个‘我’,与这故事都是天渊云泥,毫无交集。”

静置于石刻棋桌旁侧的铜壶忽然发出了嗡鸣——这着实把僧三吓了一跳,踏入瓮禅堂后僧三的确发觉室温稍暖,但却未得耳闻柴禾炸裂之声也未见得一点火星,于是他只是将此归结于自己的无端仓皇。可旋即僧三后知后觉地头一次在此感受到了惊惧与惶恐——若说之前的战栗算是肉身禅未修到家有情可原,这次下意识地惊惧则是抛去情理,仅剩由头了,他失态了。

风焕钊却只是笑笑,“我没你那个胆子——”

话说一半风焕钊顿了顿,旋即一言不发地从棋桌下方掏出两粒茶杯置于两侧,一手撩袖一手捻起铜壶壶把,不紧不慢地将两粒茶杯斟满。僧三觉得或许这时他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听不出对坐彼端的皇上这掩盖不住上扬嘴角的笑言究竟是出于嘲笑还是其他用意,他完全想象不出张口之后的自己应该是恭顺还是驳斥——于是他只能坐得更加端正,洗耳恭听。

撂下铜壶后,风焕钊即刻发声,仿佛他对僧三选择在此时沉默毫不在意:“我可不敢反问,但开释我之主见,我却仍等上了许多时间。”

“如你所知,幽梁驿外深流河,那是长河的支流,相较此处长河水势已算极缓,可仍是两盏茶饮尽,我才在窗外看到了一艘逆流而上的扁舟。于是我立刻指着它说,百载人生一字我,我觉得人生如逆旅——”

“可逆旅乃是客舍,并非此意……?”笃定只听不辩的僧三着了自己的道,下意识地为风焕钊纠正了词中缪误——这倒让风焕钊颇为意外地看了僧三一眼,旋即继续说道:

“以句意析词意又有何不可?但广孝大师当年也是如此打断我的,与你之词句分毫不差。彼时舟身将过窗棂,我只有匆忙改口,说那这个‘我’便是逆行之舟。”

“逆行舟逆行舟,实则我更属意‘逆旅’的说法,我的见地是人生如旅行,只不过是逆着的,是从终焉走向始源的,这二者一端是生一端是死,实则随意替换也未尝不可;可人生这个‘我’却是完全不存在什么未知的,就好像命运命运,‘命’和‘运’是连起来读的,‘我’的一切是由既定的命运主宰,是完全已知的,‘我’的人生便是循着已知的道路由‘生’这个终走向‘死’这个始的旅行。有人说人生是一段从反抗命运到接受命运的过程,我的看法则是这是一段一点点认清命运既定,认清旅途既定,认清一切已知的过程。生是旅程终点,它教你张开嘴迈开腿,为你规划好近乎一切之后把你赶去了既定的道路,让你走上一段看似未知的旅途,要在无数个阴差阳错之下你方能发现这段旅途的每段风景似乎都是既定的,可随着你认知的愈加清晰,你知道你即将通往一个或许哪怕成仙入圣也难以改变的,万万人同一的既定——曰死曰亡,曰往生曰轮回。此时你已知悉了‘我’之内既定的一切了,却对‘我’的之外与之后毫无了解,仅有的数种猜测也仅是猜测,无法为你指明真正确切的道路——这一刻的‘我’方才第一次面对完全的、无解的未知,可谓‘我’在逆着走完了整个人生的旅途之后,第一次毫无准备地站上了起点。”

“这也是我不属意‘逆行舟’的缘由——自然是对起始与终点充分把握才会选择撑舟逆流,可这样的一段行程实在是太过既定,少了太多的阴差阳错,我以为绝不是无数次奋力撑桨便能拼凑出一个‘我’,抑或概括掉‘我’的人生。”

茶大概是凉了,风焕钊轻点杯面试探,旋即捻杯,一气将茶饮尽,再开口:“这便是今日我应当向你讲述的故事,亦是当年的我对‘我’的开释,时至如今也只是在旁杂处多些感想,大体不变。”

“我也未想到此番论辩续延至此,居然与二十年前的情境一模一样——”风焕钊放下茶杯,玩味地开口:“那不知尊者对这个‘我’,又究竟有何见地?”

“皇上折煞小僧了,小僧惶恐,实在不敢当。”纵然风焕钊有所铺垫,知晓这是皇上与二十载前同调的恶趣味的僧三听到这句话后却仍是下意识地稍稍低下了头,谦卑地开口。旋即僧三拂袖,捻杯,饮茶——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为自己余出思考的间隙,这杯茶僧三喝得极久极长,直至铜壶再度发出了嗡鸣——水已复沸了。

僧三主动伸手挪开了铜壶,缓慢且艰难地启齿:“小僧思虑再三,实在是无法辨明或证伪皇上的‘逆旅’之说——若拿心性无常、法中无我之类的说心随性变,说万法如梦幻泡影、一切心皆不可得云云,这算是从一心一物去窥探万事万物,可万事万物融汇而成的大宇宙、大轮回却是有因有据的,如皇上所言,这是小命运汇流而成的大命运,从来如此,不可更改。哪怕仅是从一心一物的角度而言,其也有着‘不可得’的基调——当然这稍有偏颇,算不得命运难逆,只能算是规矩,它如同皇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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